日常的温度——偏爱日常美食的是枝裕和(《步履不停》篇)

撰文:匕禾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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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谓「日常的温度」,因为「食」在我们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部份,锺爱美食是人之常情,犹如自然反应一般。是枝裕和的电影偏爱以日本的传统美食作连接:既是银幕里家庭之间情感的连接,更是银幕里的故事和银幕外观众之间的连接。

做饭在日常生活里必不可少,也给予了家人难得聚在一起的机会。每一次聚会,围着圆桌一家人有说有笑,除了桌上的美味佳肴,更重要的是大家在一起做饭、聊天的过程。

《步履不停》的开篇,就以排山倒海的美食镜头,诱惑得观众垂涎三尺:母亲和女儿处理食材的特写,水煲里沸腾的声音,夹杂着母女间的闲话家常,平凡简单的两三句家常,便让人对横山家有了初步的认识:父亲是守旧顽固的退休医生;母亲是家事万能的家庭主妇,女儿则正正相反;小儿子良多热衷离家在异地追求事业,不愿继承父亲的医生生涯,刚与带子的寡妇由佳里结婚。而这天聚集是因为长子的忌日,长子纯平十五年前为拯救少年良雄而溺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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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影以母亲和女儿在厨房的忙碌交谈作开篇(电影截图)

就是在这样略带悲伤的故事背景之下,一道道家庭菜肴被呈上了画面:一冰到底的冰茶,肉汁滚滚的炖肉、茗荷青豆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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肉汁滚滚的炖肉家常菜,足以让人垂涎三尺(电影截图)

母亲把茗荷切丝,伴着青豆煮成「茗荷青豆饭」。在日本,茗荷常常被用作腌菜,相传吃了它人就可以忘记痛苦。十五年的光景,妈妈依然放不下长子的离去,或许是希望凭借着茗荷青豆饭,忘记失去爱子的痛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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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把对大儿子的悲哀寄托在传统的“茗荷青豆饭”之中(电影截图)

而最让观众记得的,莫过于那一道「玉米天妇罗」,刚被端上饭桌便被大家哄抢一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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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道“玉米天妇罗”凝聚了一家的努力和理解(电影截图)

说到「玉米天妇罗」,在日本料理中可能再平凡不过了,然而却是这样一道平凡菜,汇聚了全家人的功劳:孩子们和男人们在一旁剥玉米,爷爷负责偷吃,滋啦滋啦的油炸声音一传来,伏案工作的他立刻心神不宁了。在厨房的女儿深谙父亲的馋嘴,笑着说道父亲视力不好,但是鼻子很好,闻到味道就会过来了,更聊起了儿时偷邻居玉米的糗事。而横山家之间心里的郁结,每人各自拥抱着生活中大大小小的苦恼,看似平凡琐碎的说话、行为,不经意间却触动了更多,勾起更深刻的回忆、感受与矛盾。但一家人,在饭桌相聚的时光,也因为这琐碎与沟通,仿佛拉近了大家的距离,也开始理解大家的想法,郁结也在这一颗米、一块肉之间消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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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家人的聚餐,慢慢道出了横山家各成员间的心结(电影截图)

《步履不停》其实还有一个译名——《横山家之味》。个中的「味」字,乍看是电影里的美食散发出的美味,细细品味,这种味觉之下,其实还蕴含着家庭味、人情味,夏日的日本味和参透人生生死的禅味。正是这样的五味杂陈,构建了我们的日常——「日常生活的悲剧,欢笑,和残酷」,导演是枝裕和如是说。在世俗、人性和命运的齿轮之下,我们可以做的,或许便是放下过去,怀着那些曾经的记忆,在面对困难的时候,依然步履不停吧。